应和

(2014年 偏光板、亚克力、棉 W900×D4000×H150)

人类与人类相互使用语言称为会话。

「会话」是通过话者「我」的存在与共话者「你」的存在而成立的。在日语的情况下,「我」有「wa ta shi(わたし)」「o re(おれ)」和「bo ku(ぼく)」的称法, 同样,「你」也有「o ma e(おまえ)」和「ki mi(きみ)」的称法。如果共话者成为话者的话,「我」与「你」之间的指示对象相互交替。

我们在会话中的每一瞬间,都在观察着对方,观察对方所思考着的自己。在这里对方和自己之间的主体的意识混杂在一起,相互交错。不同主体的思考与感情相互呼应的时候,就是我所认为的「会話」,我在此基础上写了一首诗。以下为「我」与「你」相互交错为主题的诗全文。

我感觉并理解你所思之物。
你感觉并理解我所想之事。

你可能感觉到并理解了,也许并未感觉理解到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之事
为,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感觉并理解我所思之事。
我时而感觉到并理解了,时而无法感觉并理解到
你所感觉到并理解到的我
所思之事
为,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感觉到的,理解到的你所思之事。

你可能感觉并理解到了,也可能并未感觉理解到
我所感觉到的,理解到的你所思之事。

我时而感觉并理解到,时而并不能感觉理解到
你所感觉到的,理解到的我所思之事。

我时而感觉并理解到,时而并不能感觉理解到
你所感觉到,理解到的
我所思之事

你可能感觉并理解到,也可能并未感觉理解到
我所感觉,理解到的
你所思之事。
你可能感觉并理解到了,也可能并未感觉理解到
我所感觉理解到的
你所思之事

我时而感觉并理解到,时而并未感觉理解到
你所感觉到的,理解到的
我所思之事。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之事
也是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想之事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想之事
也是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之事。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考的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考之事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考的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之事。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考
的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之事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考的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之事。

你可能感觉并理解到了,也可能并未感觉理解到
我所感觉并理解到的
你所思之事

你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考
的你所感觉并理解到的
我所思之事。
我时而感觉并理解到,时而不能感觉理解到
你所感觉并理解
我所思之事

我感觉并理解
你所思考的
我所感觉到并理解到的
你所思之事。

这段原文是由厚度5毫米的冰系玻璃制作的。并且,布置在棉制起伏状的造型上,装在箱子里。箱子为宽90厘米、长4米的长方形。表面由波浪状的偏光板覆盖。偏光板是根据表面凹凸而引起光折射的一种素材。由于偏光板的作用,构成原文的文字产生歪曲、漂浮、重叠。通过这个装置,使原文上的「我」与「你」之间的主格关系产生交错、重叠。进一步说,是否已经理解到了,是否已经感觉到了。没有理解到吗?没有感受到吗?使主体状态的记述,更加复杂化。

作品设置在自然光可以从窗户透入的房间中。根据天气和时间,照射到偏光板上的光线不同,看到的文字与反射光每时每刻都在起着变化。原文含义地变容,不单由鉴赏者个人的理解,还受到外部条件的介入。对于为主体的观者而言,客体为作品,但是,不单只是作为被观赏的客体而存在。对于观看的主体来说,作为自动地表达的客体而存在。通过创造产生这个现象的空间表达出「会话」中主体与客体,各自所持续变化的状态。

19世纪法国象征派诗人马拉美,在其作品『骰子一擲』中,以诗的形式表现了言语的生成过程。被形容为星座的言语排列,在保持语法顺序的同时,不单是线性,也与面存在联系,含有时远时近无限的关联。并不是按着顺序每一页每一页的读,如果不是注视翻开时刹那间的状态的话,就无法理解这首诗。在本作『应和』中,参考马拉美的「视觉诗」的概念的同时,使用素材和引用现象,并不单只在平面上进行言语排列,而是尝试着在空间中表现言语排列使其生动。并不是将某一思考或者情绪如线性排列,而是通过同时展开多种思考这一点,我觉得对于我所尝试表达的由复数主体的复数思考所产生的「会话」的存在方法这一主题,是非常适合的概念。

另外,马拉美将偶然性积极的融入诗中。在不只是依据人类的随意所产生的言语中感受到了诗性。在自己自身所追求的表现中,对以创作出这种语言生成的空间为目的的我而言,具有非常大的兴趣并受到很強的影响。

另外,本作品的题名—「应和」是根据对马拉美有决定性影响力的夏尔·波德莱尔的诗(correspondances「应和」)来的。收录在『恶之花』中的这首诗,描写了自然与人的共感,视觉呀嗅觉这一类人类感知器官地相互作用以及理性与感性地相互交替。马拉美形成了一种潮流,被称为象征主义的理论。但是,人类与自然、感觉与感觉、理性与感性,这些全体原原本本的如果按照由于言语而产生知觉和认识的概念来考虑的话,所谓的应和,最后不就是言语与言语的呼应吗?我是这样想的。

作品制作完成后,我思考了这一问题,在「会话」中出现的「我」与「你」这类词语中的主体存在。对他们怀有的自己自身的成见或者关心。这种心理是与他人可以共有的并拥有普遍性吗?

主体,各自在自己的内心让言语产生呼应。在这个基础上,主体之间出现言语上的呼应。接着,主体再次引起各个内在的呼应。「会话」中发生的言语反射和连锁反应使状况变得更加的复杂。

由于会话具有很复杂的构造,使我陷入语言相互之间的区别变得更加薄弱的感觉之中,自己是会话现象中的一部分,在这个漩涡中,言语只是交错乱发空间中的反射板,这一想法油然而生。同时,停止把对方对象化的想法,感受到合二为一的快感。

不只是我,于人类而言,作为身体,作为生物,具有生存的欲求。与此相似,在「会话」中的人类,发言行为中,通过让「我」这一人称代词的存在,不正是满足潜意识的生存欲求吗在发言行为中的「我」的使用,我觉得是依据本能的欲求。

人的会话,伴随着会话进行和关系的变化,个人的感情思考的展开是由「情绪」而产生的。这种「情绪」含有人类无法完全解析的严密条理和秩序。作为身体的器官也是,人也可以说为一种秩序,人类掌握的言语中也是存在着结构的。

另外,人原原本本可以是自身言语的所有者吗?由于产生了言语,相对于主体,客体会从自己以外所有的现实中受到影响。在「会话」这一空间中,主体并不是言语的所有者,只能算是构成秩序的一个装置。具有生出语言可能性的装置,也就是说人类,在复数相互关联的时候,言语会引导言语,使这种相互关联产生变化的同时,这种变化也会生成新的相互引导的言语。这也正是我所思考的「应和」。

在大学毕业制作「应和」中,在「我」或「你」这种言语上对概念的执着的行为是由于作为意识的生存欲求的一种本能想法。另一方面,「会话」这一言语相互交错的现象中,使我产生了主体不过只是言语的反射板而已的想法。「我」和「你」这一种概念中,尽管努力的让自己生存,但是在言语的反射中,又渴求自己被消灭的快感。发言的同时,也期待着作为声音的语言的消失。在「会话」这一现象中,我们人类应该是在无意识地进行着这样的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