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EL

(2016年、录像装置艺术)

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
如今既作起这事来,
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
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旧约圣书』创世纪第11章)

人类由于自己的发言而分裂着自己。

由于声音,在作为发言者的同时,也成为了语言的倾听者。由于被分裂的问题,产生了心理矛盾。自己说出来的言语大部分是自己内心想说的话吗?人类是由于言语而相互理解吗?

我觉得物品发出的声音也可能是言语,就如同觉得是言语的声也可能只是物品发出的声音一样,正是每一音每一音的不确切性,使我觉得人类之间,语言,是产生相互理解,相互不理解的问题的起源。本作「BABEL」从这种想法出发,开始了制作。

开口发言、用耳倾听,声音。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言语的呢?

比如说当我们看到「東京站」这几个文字时,「dong jing zhan」这个发音在脑海中浮现。正确的说,是否为声音,无法知道。但是,人类并不拥有将言语理解成除文字与声音以外的能力。因此,「dong jing zhan」不是文字,感觉更像是音。不会引起空气振动的音。如果说把言语化的音的状态称为人声的话,「dong jing zhan」是不传入空气的「声」。不是文字也不是音的一种言语的存在方式。话从口中说出之前的思考或者感情,并不能说言语还没有形成的,应该是作为「声」的言语而存在。只存在于沉默中的言语。为了停止沉默而开始模仿「声」,于是尝试将言语从口中实际地说出来。

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声无法完美的模仿「人声」,无法变换成引起空气振动的人声。

语言的语法只能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身上形成的习惯,使得说话被这一习惯或仪式性所束缚,形成了某种阻碍。

「声」在沉默中与言语是相同的,理应能把所有想法表达出来但却无法做到。

回想以前说的言语的时候,或者在脑海中浮现的情况,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音。从说话者的身体中分离出的声,在记忆的他者中,成为了「声」。不属于说话者和听者任何一方的状态下的言语会熔化两者的区别。作为所有者脑海中朦胧的「声」而持续的再生。但是,把「声」恰似如自己自身的言语般接触后,在某些方面会感觉到不自由。即使是在「声」中,也会与他者的语言产生隔阂。然而,正是由于这种隔阂,使「声」这一曾生动地引起空气振动的语言的记忆重新复活。然后,说话者活着的时间,变得确切。记忆中,人的存在,变得飘渺。正是这种「声」的存在,使平凡的人类产生了言语,语言这一没有具体形态的东西与身体存在着联系。通晓言语这一现象,是共有「声」这一身体现象的人类之间的联系之证明。

在思考「声」的发出与言语产生的关系时,参考了哲学家吉奥桥·阿甘本的思想。

人类发出的声这一概念不应该只作为物品发出的音来理解的。假如,如果所有音的意思都被理解的话,我们绝对无法获得语言能力吧。但是,正因不是这样,所以我们经常会努力尝试将音变换成某种意思。将这认识为耳朵可以听见的因素,将这作为单词从中提取意思。声是,使意思展开,赋予语言意义的时候而被消除的存在。这个过程,去除了我们所有的声,创造出语言的中心与诉说的中心的本质的空隙。语言发生这件事情的内在所体现的过程称为〈声〉 。这个〈声〉已经不是声,但是正确的说也不代表某意思。那仅是言语行为,这也正成为了存在与时间的基础。

(阿莱库斯·马利 2014年 『吉奥桥·阿甘本』青土社 高桑和己译)
(引用的中文翻译者同为本论文的翻译者)

另外,以日语为母语的我,如果想要努力掌握「声」的话会如何呢?开始了对这一问题的思考。

开口说话,倾听,音。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言语的呢?

比如说日语的五十音中「あ」「い」「う」「え」「お」各代表一种发音的单位,这些只能说是从属于日语构造的认知方法。「あ」「い」「う」「え」「お」并不是音本身,从音的某一方向来说,只是对这个读法的称呼。

如果把世界进行对象化,分类,取名的是语言的话,构成语言的要素之一是音本身,另外,通过根据语言的结构被分类,从而可以被认知,其结果,便是拥有了名称。

当音以名称的形式被呼叫时,根据这个名称,音变成了声,最后成为了言语。人类当听到自己并不通晓的外语时,感觉发声者发出的「声」很纯粹。当自己尝试着模仿那种发音的时候,就如同人类真正的「声」一样的感觉。

在这里,假设几种声的存在。

■对于发音者而言
・作为言语,含有意思的声
・作为言语,不含有意思的声

■对于听者而言
・作为言语,可以理解其意的声
・作为言语,可以推测其内含某意,并且为内含某意的声
・作为言语,可以推测其内含某意,然而实际上为并不存在意思声
・作为言语,可以推测其没有内含某意,并且为真的不存在意思的声
・作为言语,可以推测其没有内含某意,然而事实上为存在某意的声

在作品中,努力的想要让这几种声产生生命。通过发出几种声,从声与声重合的空隙中泄露出来的部分显现出沉默。 努力的寻求这种沉默。也就是说,「去除声音,创造出语言的中心,说话中心内的本质空隙」﹝如之前所述引用﹞的行为。

首先,以日语之外为母语者为对象,日语发音的50音从「あ」到「ん」在母语中是否有相同发音的语言的存在,举行了问卷调查。然后,根据问卷调查进行录音并收集起来。

■对象
・在日本生活的同时也在日语学校上学者
・长期在日本生活和工作者
・在街头访问旅行者
・年龄、性别、国籍为随机

■方法
・言语的选择为对方任意。
・发音是否相同由对方的感觉决定。
・对象并不是作为○○语的代表,而是定义为说○○语的个人。
・根据从「あ」到「ん」的顺序,只读自己所写的语言。

他们发出的声音,由文字构成的3个录像同时在暗室中播放。录像由投影仪投射在贴了背面透明胶片的亚克力板上。每张亚克力板的尺寸为152.4厘米,分别悬挂在人的视线高度,3个录像横向的并排而立。通过采用贴了背面透明胶片的亚克力板,使得录像中的文字产生如同漂浮的印象。

50音图中,包含没有读出的音,与「あ」「い」「う」「え」「お」的文字同时以一定的节奏持续的播放,没有发出的音的拍子以无音的方式显现。由说各种各样语言的人读出带有外语口音的「あ」「い」「う」「え」「お」的音,用程序持续的再生播放。

3个画面如以下所示。

■画面A

与读出的言语的意思相反,从50音图的每一音「あ」「い」「う」「え」「お」逐渐消逝。没有相同发音的词的场合,留下空白。根据50音图,最终浮出的语言排列,根据不同语言而完全不同。比如说,由于有4种声调,一种音会产生四种意思的中文,画面中出现特别多的词语。然而,如法语,在与日语中「あ」「い」「う」「え」「お」相同发音中,存在意思的相同发音特别少的一种语言,成为了空格特别明显的言语排列。

另外,即是是相同语言,根据发声者个人的感觉,选择的言语不相同,留下的空格也是各种各样的。

■画面B

出现读出的言语与发音符号。对于我们日本人而言听起来为「あ」「い」「う」「え」「お」的音,在其它语言中存在不同的读法和含有不同意思。发音符号为国际音声符号(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 IPA),只有中文使用拼音。

■画面C

从「あ」到「ん」的文字以一定节奏播放。作为日语以外的语言读出的音,通过同时观察与倾听平假名的每一文字,感觉如同日语口语的形式一般。如果不看播出的文字的话,也有听起来并不像存在于日语的50音图中的发音的言语,对于对象的母语与日语的连接方法 也有感到震惊的地方。

在这里,想思考关于最终出现在画面A的话语排列。

这些话语,在日常生活中是没有联系的词语。通过50音的结构所产生的日语与其它语言产生了冲突。这里面存在个人的语言感觉和感情影响。在陷入与日常言语生成空间所不同状况下的词语中,我感受到了诗性。我想把这些言语与其生成过程的本作品定义为语言艺术。

如果说与所谓日常语言语法的不同秩序中选出词语将其组合则为诗的话,本作『BABEL』的制作过程也即为诗,画面中出现的文字和持续播出的声,即可以定义为诗。

正如本解说文开头所述,到目前,诗存在各种各样的规范。从字数的限制,韵律和形式等成立的绝对条件到作为技法开始定型的概念,不胜枚举。

以前,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安德烈·不勒东在其诗作(自动记述)中做了边睡觉边进行口述与快速写文章的实验。通过创造在意识朦胧的状态下或者限定时间把稿纸写满的严酷情况下,以美的意识或伦理这一意识为基础,创作出不是人类随意发出的言语为目的。

在本作『BABEL』中关于制作方法和过程,与言语表现中尝试的手法相同,同时采用介入生成过程中的结构的构造,在这里作为个人,把说各种各样语言的人融入进来。作者通过设定规范,表现不只是根据人类任意的言语组合。作为生成这种言语空间的本作,含有语言表现的新形式的可能性。

另外,关于在本作的制作过程中发生的现象,我觉得是作为语言表现中很重要的东西。

左右这回参加问卷调查的对象们发什么音,不发什么音的判断,不只是日语及日语以外的语言所背负的巨大的文化存在之间的碰撞。个人的语言感觉很大的左右着发言是理所当然的。不光只是这些,还有发生语言时瞬间的感情。这种踌躇和如同波动般的纤细要素也有着很强烈的影响。努力的超出这个技法和定型的限度,想要在本作中表现人类内心的触动。

本次调查的参加对象们,在问卷调查收集的录音的时候,应该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心里矛盾吧。

■他们的心理矛盾
伴随着这回的调查研究,可以从中指出4个事态。

●「我所不发出的这个音,在日语中也许是含有某意思的单词,也有可能不是这样」语言学的心理矛盾
●和作者的交流这一社会应酬中,语义学的心理矛盾
●自己的日语能力想要得到肯定,如果没有顺利的录音的话,会不会引起对方生气。这种感情上的心理矛盾
●对象印象中的日语发音和对象印象中母语的发音,这两种发音相不相同,语感上的心理矛盾。

进一步说,对于听着声音的我自身而言,产生了以下3个感想。

■我的感想
●他们在读自己所填入的母语时,真的是想着这个词的发音在母语中的意思,同时读出声来吗?
 「放屁」「拉屎」这一类在母语相互理解的关系中,说出口的话应该是很害羞的意思的话语,他们却没有丝毫害羞的表情读出这些词。即使是母语的发音,在50音图的结构中,通过读出声,这些声音已经相对于听者而言并不是母语,而是可能与无法理解的外语同然。
●他们参与这个问卷调查和录音而快乐的理由是什么?
 在日语学校的问卷调查,事前与他们约定好,集合参与的学生们填写问卷调查和进行录音,其他学生看见后表示愿意参加的人有很多。另外,说相同母语的同伴,如何自己可以找出更多的词语来,可以看到有相互竞争的场面。作为语言性的游戏,人类对于将言语当作游戏的感觉具有普遍性吗?
●虽说是母语,但是日语水平掌握到何种程度,另外,日语以外,根据通晓或者是正在学习的语言的有无和种类,相对称的母语的存在也会产生变化,母语到底是指什么呢?看起来即使是说着相同语言的人们,每个人都拥有着自己的语言。

以上作为全体的自体,也可以说内含语言学中的语义论的问题。我并不站在因语言与语言的差异或由于个人语言感觉或障碍而导致语言能力的不同来判断优劣的立场。以语言的变化阶段或学习状况中不存在进化、退化、优劣的层次为前提而进行论述的。

■在录音中,对那些人的调查与从他们反馈的过程中感受到的事情

他们带有外语口音的「日语」也确实是日语。语言并没有完全的形式。外语口音的日语并不单只是出现那种外语语调上的特征,也受到语法构造的影响而出现崩溃、混乱、变形的倾向。在本作中只听「あ」「い」「う」「え」「お」的话,大约会感觉到「像〇〇语」。外语口音的日语,与其说这是什么语言,到不如说是一个人所有的语言。如果日语能力处于高级阶段,从发生错误的方法中可以感受到基于那个人的人格而产生的语言观。另外,身为日本人的我和他们之间相互使用的语言,感觉从规定的一种语言语法构造中得到了解放。

个人与个人之间,言语能够相互通晓吗?还是,作为结果,只是以传达意思为目的,在人与人之间瞬间产生语法。这不正是「人类用语言交流」·「人向他人传达什么」的意义的问题吗?不正是触及语言存在的本质问题的现象吗?

比如说,听了他们错误的日语的我,比起使用正确的日语,通过模仿他们错误的日语的使用方法,找寻出可以更好传达意思的方法,所有有意识地使用了错误的日语。这种语言我认为并不是日语未完成的状态,而是只存在于我与他们之间的一种语言。

另外,在以国家或民族的文化,风土,历史等为大背景下的某一种语言,也可以说表达了在这个背景下,说这种语言的话者世界的解释吧。通晓母语以外的语言是把作为世界解释之结果的某一语言,进一步由作为不同世界解释之结果的母语翻译,也就是说在再一次解释。也获取解释结果的解释的构造。

另外,他们由于将学过的语法完全按教科书的规则来进行使用,所有在会话中会重复的使用相同语法构造的句子。这种感觉变得如韵律或者格律般,像诗一般。

即使是听了意思并不理解的语言,通过话语的抑扬,偶尔也可以读出其内含感情。而且,在很多语言中,抑扬顿挫与感情的连接方法相似,感觉具有普遍性。

另一方面,也存在与这相矛盾的事态,在和他们的会话中,通晓他们说的话语与是否明白那个人的思想感情存在着很大的联系。以日语为母语的同士的情况下,会出现即使明白了话语的意思,但却不明白那个人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的情况。因为隐喻某种微妙的感觉或者不使用如词典般可以同他者共通的规则,又或者为让对方领会自己的感觉而用更加主观的措词方式。然而,并未习惯日语的他们,在容易理解的语法部分,自己的意图可以清楚的传达。然而感情无法隐喻在语法中,也就是说,「只言片语」可以称为语法与感情更加强烈的连接在一起的状态。语调,换言之、话语的抑扬顿挫或者节奏没有与感情连接在一起,无法进行纤细的管理就是所谓的「只言片语」的状态,语法构造是唯一可以融入自己「想说的话」、可以成为依托的要素。如果是自己的母语的话会自然的忘记依赖这以遵从语言规律的语法构造,「想说的话」和语法的组合,成为了自己主观性的拼凑。

在这个事态下,也存在阻碍意思疏通的情况。

因为「只言片语」只能依据于规律的构造,所以这样表达的话,杂音比较少,也可以说比较容易看到「想说的话」的本质。自由自在的使用语法或在话语中隐喻微妙语感,从沟通的观点来看的话,也存在未必可以支配这个语言的场合。

通过这件作品的制作,听了他们说的话的我、说了话的他们,作品的成立已经是「语言性」的「人间性的」,真实感受了人类不管什么时候都处于语言的环境中。

在这里想要再次的参考哲学家吉奥桥·阿甘本语言学说

由于无法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会变得想要知道其意思吧。然而,正因如此,那个人觉得自己所听到的音不是空语,不是没有意思的音,必须理解其为内涵某种意思的音。

人类发出的声是「有意识的声」。 言语中存在着意识,是被给予的真实存在,所以那只是言语被分节化的声而已。在动物的「空虚」声中所有的音都获得某种意思,作为名称,自己以及被指定的物之间直接的作为非-现存而现存。

(吉奥桥·阿甘本2009年『言语和死』筑摩书房 上村忠男译)
(引用的中文,翻译者同为本论文的翻译者)

他们所看的50音图并不是些空语。我们人类追求着其中意义。有着把声音变为能够被人所听到的语言的强烈欲望。在还并不知道意思的阶段,仅仅是作为音节的音,只知道其为某种语言,但是这是还并不能完全知道其意思的状态的声音,正因为处在两者的界限上,才存在探寻出语言本质的可能性。

在这里想要返回最初的想法,以下为文章开端的引用。

人类由于自己的发言而分裂着自己。

由于声音,在作为发言者的同时,也成为了语言的倾听者。由于被分裂的问题,产生了心理矛盾。自己说出来的言语大部分是自己内心想说的话吗?人类是由于言语而相互理解的吗?

觉得只是物品发出的声音也可能是言语,就如同觉得是言语的声音也可能只是物品发出的音一样,正是每一音每一音的不确切性,使我觉得人类之间,语言是相互理解,相互不理解的这一问题的起源。

说起「相适性」的话,到底是什么与什么在起着调和呢?是与自己的感情或者思考吗?人说的话语,比听者还要先听到的是自己自身,与自己「想说的话」产生对照。但是,原原本本,「想说的话」是先于自己的话语而已经存在的吗?这其中模糊的因素尚有存在。

只要与其中模糊的因素还需要查证的话,能够把握这种「相适性」的希望就很渺小。

除此之外,人类又为什么在追求着「相适性」呢?

言语并不是为了与他人进行沟通交流而产生的道具吧。「相适性」由于精神性的生存欲求而被希求。通过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在「说话」「听话」这些动词之下,被分裂的自我意识,根据这一「相适性」至少会努力相信这是不动摇自身的一种存在。另外,感受到「相适性」的时候、真的在进行话语交换的时候,如果严格的说,感觉到对话真正成立的时候,就如同对方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而自己也有意识的进入对方,有种自己与他人的区别渐渐消失的感觉。正是因为自己与他人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使用言语进行沟通,并且,自我闯入含糊的领域的行为是可能的。但是,由于使用话语进行沟通的行为,越是感受到自己与他者之间没有区别,越是会努力寻求这种相适性。

精神性的自我生存欲求。由自己埋入他者的世界和由他者对自己的侵入而产生精神性的自我消失的快感。可以想象两者为相反的存在,相互支撑,相互成立。

自己在这种时候是这么思索、这么考虑、这么行动的吗?由于连续的这种自省和发现而扩张了「我」。如果现实被遮断的话,「我」也会消失。正因为这种现实的存在自己才显现出来。复数现实中的一个即为他者,被精神性的自我生存欲求所唤醒,而与他人进行交流。

失去他者的经历即为失去扩展了的自己的事情。他者身体的消失(也就是死亡)就如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的缺失般苦痛,这里所说的苦痛并不是修辞比喻,而是事实。这也真正是,失去构成自我的现实中的一项,也可以说是丧失一部分自我的经历吧。由于这种恐惧,通过言语,自己(包括构成自我的事件或话语)与他人产生共有,可能感觉到安心感。自己的言语,在寻求构成自我现实中的「相适性」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可靠性是确实存在的东西。

在这里,活字这种表现光学造型的语言,如果换个角度来考虑的话。以「眼」为头绪,想要试着思考一下关于「相适性」的问题。「被夺走眼球」这一表现,并不是如字面意思,眼睛被取除的意思,在这里是指,心被某对象所吸引,无意识的状态下使自己视线变得集中起来的意思。还有,「向某处看」这一表现并不只是将视线投向对方的意思,还表达了意识呀思考的作用。关于「眼」的表达方式有很多都是关于人的内心或者关于拥有显现意识的存在的机能。「眼」即是自己的身体也表达着自己身体之外的存在。

诗人歌德认为,眼睛与光,二者相互呼应的结果即为色彩。而且在『色彩论』中,同时引用了新柏拉图主义的创始者普罗提诺的诗并作了陈述。(以下为『色彩论』的节选)

眼之所以为眼是因为有光的存在。从动物微不足道的补助器官中,光创造出与光相同的一个器官。也就是说内在的光必须呼应于外在的光,眼遵从于光,由于光的存在而自然地形成。在这里可以联想起爱奥尼亚学派。这个学派反复的包含很深意义地阐述了、物体只能由相同物体来认识这一思想。另外,用另一种眼光来欣赏德语诗的话,古代某位神秘学者巧妙的用诗歌进行了表达。

如果这个眼不是太阳的话
为何可以看见光呢
如何我们没有神自身的力量的话
为什么心会被
神性的东西所吸引呢

(引用的中文翻译者同为本论文的翻译者)

这里所描述的「眼」即作为身体器官的「眼」,也隐喻着「眼」所象征的心与意识等身体之外的存在。

作为身体器官的「眼」,为了可以看清楚对象而需要与对象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这一视觉感知器官如与对象物直接触碰的话,是无法看清楚的。距离使作为身体器官的「眼」产生视觉能力。 那么,并不作为身体器官的「眼」是由于什么因素而产生视觉能力的呢?我以言语作为原因来进行考虑。

作为身体器官的眼在视觉上感知世界时不可或缺的「光」转换成〈语言〉,而视觉的感知器观「眼」作为〈我〉,以及同时代入歌德的语言学说和普罗提诺的诗,进行思考。

《〈我〉之所以为〈我〉是由于〈言语〉的存在》。我们由于属性·感情·思考·记忆这一类言语而产生观念和概念,从而形成了清晰的轮廓,对于他人的认知也是根据这些为基础进行认识的。然而,并不是说没有言语,世界就不存在。

《〈言语〉与〈言语〉是同一的一个器官》,也就是说,创造了理解言语的人类。另外,《内在的〈言语〉应该呼应于外在的〈言语〉,正如〈我〉遵从〈言语〉由于〈言语〉而形成了自己》一样,所有的事物事象所隐含的本质和拥有这种感观能力的人类形成呼应,从而生成了言语。也就是说《事物可能仅根据同一事物而被认识》。

「无法正确表达」,「不能把话完全表达出来」,关于这种言语的「相适性」的感觉,是由言语,就是说距离的长短来决定的。言语作为距离,使我们与事物的本质被分隔开。距离的出现,由于被分隔开而变得对其可视,但是,同时也担负着难视与错觉的可能性。

「想要正确的表达言语」。 这种渴望不管是同语言间还是异语言间都会产生的一种感情。那是在本作品的制作过程中,亲身体会到的事情。最初,人类如果没有怀有想把什么「用语言正确表达出来」的感情的话,可能语言语法并非是整齐协调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本作品的标题为将语言混乱的发祥地的地名「babel」变化为「babble」。象征着胡言乱语或者散漫的意思,也表达了八别八别这一喃语的拟声语我们不管如何都会对言语变得非常认真,无法把所有当成无趣的闲聊笑着渡过。塔被推倒,即使没有失去同一种族和统一的语言,我们也会因在彻底地混乱中,应该会因言语问题而变得痛苦不堪。